咱们先说说这玉石的材料吧。玩儿玉的都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叫“千样玛瑙万样玉”。说明这“玉”的种类实在太多了。但古玩收藏界玩儿玉器的,大都讲究玩儿新疆的和田玉,最好的得说是和田料中的“羊脂玉”和“仔儿玉”,现如今还有没有?有!但太少了,所以行里人都知道“一克羊脂百克金”哪,老实讲在一般玉器收藏爱好者的手里很难见到,常听人说从新疆出差回来,就得到了不少的和田玉,真是瞎掰!要是这么容易就得着了,它何至于比金子还贵重呢?五十年代初期,一只鸡蛋可以换同样大小的一块和田玉仔儿料,可现如今,这么大的一块“仔儿”,没它个大十几万、几十万您都別想。 玉这玩意儿,出自昆仑山,但一出了和田似乎就不是“玉”了。所以您现在看到的所谓“玉石”,大都不是什么正经和田料,有“岫岩玉”、“独山玉”、“东北黄料”、“密玉”、“江苏玉”、“京白玉”、“青海料”、“青田石”、“俄罗斯白玉”、“阿富汗白玉”、“巴基斯坦白玉”、“韩国白玉”,等等,说道实在是忒多了。至于还有用什么“英石”等矿物质代替的,最次的得说是用玻璃或者树脂合成出来的就更甭提了。从八辈祖宗那时候说起,玉的“替代品”就不下几十种,不要说一般人,就是行家里手“眼神儿”稍差或略微的疏忽,就先得被“材料”给打了眼,您还别说做工与做旧了,这潭子水呀,实在是太深了! 通常玉器的造假分三类:一是材料假,根本就不是玉的材料。二是雕工造假,这里又分“老玉新工”、“新玉新工”和“假玉新工”。第三就是颜色作假了,这当然就是目前最常见和最“实用”的,因为所谓“一白遮百丑”哇,美人儿都是如此,何况“美玉”呢?当然,这个“白”不仅仅光指“玉石”的白颜色,需要什么年代的,咱就能往上边招呼什么色儿。所以玉器造假的,往往是造“三代古玉”的假居多,因为此类玩意儿的真品几乎都是出土的,传世品极少见,所以只要能“证明”是出土的就好蒙人呗。 说起来以前老一辈的玉器行还是讲点“诚信”的,是“瞒年代不瞒材料”,就是在老的或新的正儿八经的和田白玉上雕新工、做旧然后卖大价钱。这些玩意儿要是放到了今天,它也算是“好东西”喽!只可惜呀,眼前市场上的所谓玉器,大都是他娘的“四不像”或者叫做“十三不靠”。冲您这么看得起我,今天我也真就不瞒您了,我背来的这些“玉器”首先根本就不是玉,那上边的“旧”,都是“裱”出来的。所以呀,今天咱在这儿就简单地说说这“裱工”——玉器的“做旧”吧。 常见的玉器“做旧”也叫“人工染色法”,约摸有十多种招术。大抵都是围着玉器被埋入地下生成的被地下水、土、锈等给腐蚀出来的“沁”上边转悠。其实说起真正的“沁”来,那是玉器的一种瑕疵,一种缺陷,就跟挺漂亮的大姑娘那白净的脸蛋儿上长了几颗麻子或者起了各种颜色的斑块儿一样。这本该是被妆饰或者掩盖的,玉——讲究的就是个白璧无瑕嘛。然而这个“沁”的确又是被地下的水、土、锈等给腐蚀出来的,更是今天的好古玉者鉴别玉器新旧、真伪的最重要的依据之一。因此说来,今天的人们懂不懂玉料先另论,可对“沁”这个字儿却“了如指掌”了,于是“沁”这种原本玉器身上的瑕疵,在今天就被人用来证明是“出土古玉”的“依据”。 要说起来我早期收玉器的时候,最先就是在玉这“沁”上边栽了的!唉——那时候呀我也是鬼迷心窍,把我们两口子本本分分好多年的积蓄,被一个“朋友”带来的“朋友”给忽悠了。还记得那是一对号称用“和田白玉”雕刻成的玉绵羊,个头儿挺大,分量也不轻,说是古墓里出土的,要价是十万块钱。乍一看见的时候我不要,我说这两只肥羊如果全都是雪白的,我还能考虑考虑,您拿来的这对儿羊屁股上怎么红了吧叽的?跟来了“月经”似的。那俩人就哈哈大笑说:你可真是个棒槌!有这一点儿“红”就对啦!值钱就值钱在这点儿“红”上了,这叫“血沁”,是玉器在古墓中与人的血液混在了一起“沁”出来的,所以才叫“血沁”,没有“血沁”的要么不值钱,要么就是假货! 他们知道我长年在大城市里打打工、跑跑买卖什么的,就说这东西如果让咱北京的“明眼人”看见,价格不会低于五十万的!得——我就动心了,就背着这两件“出土文物”,可着半拉中国地转悠。东西是假的自不必多说了,玉料根本就不是和田料,是不怎么值钱的俄罗斯白玉,那会儿这种东西最多也就值个几千块钱。人家告诉我说,这白玉上边的所谓“血沁”它哪儿那么容易就“沁”上去了?首先与玉器在墓穴中摆放的位置有关,它必须是紧挨着尸体的,一般能看见有所谓“血沁”者,多为压在死人身子下边的玉璜、玉佩、玉珏或者是嘴里的“玉含蝉”以及肛门里的“玉塞”等。即便是这样,那也得看地底下的“变化”,如正好尸体破损了?墓葬进水了?有人曾得到过一只清代某王爷的玉扳指儿,盗墓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上取下来,也只能在扳指的内壁里看到一圈儿淡淡的红色,那才是真正的血沁。您拿来的这两只大号的“玉肥羊”,它往哪儿放呀?压在死人的身体底下吧,肯定是不成,谁也不愿意让祖宗“睡觉”都硌得慌不是?那么这物件它是能含嘴里还是能塞屁眼儿里?所以,这“血沁”它首先就没有“来头”。动动脑子,一想就能明白的事儿。咳——它关键是很少有人往这儿“想”。光想着有红色儿就是“血沁”,有“血沁”就是真东西,是真东西就值了大价钱。 要是细说起来,也不能全怪现代人贪心或无知,制造“沁色”的方法,据说从宋朝就开始了,而且一直延续到清代,现如今咱们是把祖宗的法子给“发扬光大”啦。当然伪造所谓“沁色”中,最常见也是最好蒙人的就是“血沁”了。伪造“血沁”的方法特多也比较简单,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把要仿制的“玉石”事先放在火里烧烤,烧得都快红了的时候,把一只活狗的肚子刨开,将滚烫的石头放进去,再把狗肚子缝好,埋进地下一年有余,取出来之后就有“血沁”了,这就是玉器行里所说的“狗玉”。相同的方法还有把“火烧石”塞进猪肚子、鸡肚子、羊腿里的,当然就叫“猪玉”、“鸡玉”、“羊腿玉”了,都跟家禽、牲畜有关。反正是谁也不敢往人肚子里放,为了能赚钱就只当把猪啦狗啦的认做“祖宗”吧,但——怎么说呢?太残忍了! 其实我们那里现在做的“血沁”呀,早就不这么残忍了,是比较的“仁义”。如用猪血拌上黄土放在一只大缸里,然后把“玉器”埋进去,时间一长它不光有“血沁”,还有“黄土锈”呢。哎——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染沁方法,古时候有一种草叫“虹光草”,专门生长在茫茫戈壁滩上,这种草的汁液鲜红如血,用它来沁染玉石是最好的,可惜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过这“虹光草”是什么样儿?在哪儿能采到。于是就有了其他的植物替代,比如用血竭草、紫草、透骨草等煮,也能煮出“血沁”的效果。据说还有用杏干儿、乌梅干儿或山里红干儿煮水染色的,您说滑稽不?没试验过,不知道效果如何。其实万变不离其宗,都是用不同的、带着点酸性的染料煮泡,然后用川蜡或巴西蜡“上光”,嘿!真能唬人呢! 第二种染色法,是仿出土时的“土锈”效果。这个方法非常简单,把黄土用胶水儿给粘在所谓的“玉器”上,有粘得结实的,您用手都抠不下来。现在地摊儿上能看见布满斑斑“黄土沁”的“古玉器”,大多都是用这种方法炮制出来的。在这儿给您提个醒吧,省得您一看见“土沁”就晕菜! 第三种染色法叫“叩锈法”,这可是个古方儿,一直流传至今。据说呀,在清朝大概是乾隆年间,江苏的无锡一带,有一位玉器造假高手,叫什么名字没有记载,人们只知道他叫“阿叩”。这位“叩儿爷”发明了一种伪装古玉的方法,嘿——那叫一个绝!据说今天的故宫里都还留着他老人家的“作品”呢。他把那些“毛坯玉”也就是玉器的半成品和一些细碎的铁屑搅拌在一起,放在大水缸里,然后将煮开了锅的老醋猛然浇灌下去,这也叫“淬醋”。封好了以后埋在潮湿的地方,等十来天的工夫取出来,再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的土路下面,让千人踩万人踏。为什么要这么干?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有他的“道理”。再约莫两三个月后“出土”,嘿!出土的“古玉器”上边布满了“橘皮纹”,纹路中满是铁锈斑呈暗红色,再用开水煮上一煮,嘿——就大功告成啦。看上去它要是不像“古玉”才怪呢!然而要想“破”这个“局”,据说得耗费几年的“盘工”(就是在手里抚摩)。真玉的沁是“盘”不掉的,而“叩儿爷”的玩意儿慢慢就“褪色”啦。可是他娘的好几年都过去了,文玩讲究的是“出了门就不认账”,您说吧——这事儿哪儿“说理”去? 第四种方法叫做“伪造黑斑”法。据说古玉在地底下会受某些矿物质的“影响”,产生所谓黑斑,这也是“古玉”断代的重要“依据”呀!所以,造假者是决不能忽视的。方法是把“玉石”在开水里煮热,然后用浸湿了的破棉花把石头包好再放在铁篦子上用火烧烤,等把棉花烧成灰烬的时候就往石头上抹蜡,一边翻个儿一边抹,一定要抹得均匀才能出效果。这么跟您说吧,如果往上边撒点儿孜然或辣椒面儿,一边翻烤一边喊:“哎——香喷喷,外焦里嫩啦!”就跟烤羊肉串儿一样了。您别光听着觉得可乐,这种带着“黑斑”的假玉器,欺骗性特别大,地摊儿上这类“宝贝儿”多了,稍不留神就让人打眼! 第五种方法是伪造“鸡骨白”,在古代玉器中尤其是南方一带出土的,比如良渚文化玉器等,可以偶尔见到一种类似“煮透了的鸡骨头”的颜色,俗称叫“鸡骨白”,学名叫做“石灰沁”。这种“沁色”的出现,有人说是玉石在地底下受“地火”所侵而成的,这是胡说八道。真正原因是质地比较疏松的玉石在大自然中的钙化结果,并不神秘。但好古人都认为,凡有“鸡骨白”沁色者,必是名贵的“上古”之物!它既然有人“喜欢”,就有人琢磨不是?其实这所谓“鸡骨白”再容易仿制不过了,把次等的白玉或者岫岩玉放在火里烧烤,快烧透的时候用冷水猛泼。还有更简单的,干脆用硫酸泡,于是乎那“鸡骨”之“白”就“应运而生”啦。找块破布没事儿的时候就擦巴擦巴——嘿!不是“红山”就是“良渚”,至少也是他娘的“战国”的! 第六种叫“褪光法”,这与前边说的不大一样,是专门仿制传世作品的方法了。玩儿玉的都知道,传世玉器有一种独特的温润光泽,全无出土文物上的那种沧桑或者斑驳。所以就不能来“硬”的,得用“软”,尤其是加上雕刻之后,这就得用“褪光法”了。说通俗些就是把玉器上边的“贼光”给去掉,瓷器不是也讲究这么个“法儿”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糠麸皮摩擦,糠麸皮里边含有油分,这样“盘”出来的玉器会有一种看上去较为自然、柔和、滋润的光泽。据说旧社会不少“传世古玉”都是这么“盘”出来的,您知道要想“盘”出能唬人的效果来,得“盘”多少年吗?这么跟您说吧,一个刚进门的学徒,后来都成掌柜的了,手里这块玉保不齐还没“盘”好呢。那时候的艺人是真肯下工夫。现在已经没人用这种费力不讨好儿的笨法子捯饬玉器喽。唉——要说这些玩意儿流传到今天,它也得是个“宝”了,只是说不清楚都卖到哪儿去了,兴许哪个拍卖会里就有这类东西也说不准?所以甭管在哪儿,甭管是什么专家,要是有人指着一块白玉愣说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传世品”,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在这种玩意儿面前您不认得它吧?您就是“孙子”,您要是凭经验有本事认得它,也千万别吱声,您得“装孙子”。咳——这作人呀,有时候比做玉还他妈的难…… 至于其他的做旧方法嘛,反正多了去啦。比如什么“提油法”、“酸蚀法”、“石灰法”、“卤提法”、“水坑法”,等等,其实都是大同小异,也不是咱们今天就一股脑儿都能说得完的…… |